不要大意哒

余生唯能开心,不能体会怒与哀。

【司马丕衍生/铮翼】原来你还在这里(平生所幸番外/上篇两万+)

#两三年都没写过现代文了,希望不要太可怕,剧情文笔谨慎食用!!!

#三国机密司马丕的衍生,程铮x周子翼

#依旧ABO设定, Alpha、Beta、Omega

楔子:前世生于乱世,深陷权谋战争厮杀的罗网,今生存与和平时代,转身发现,我们的故事还未结束,原来你还在这里……


一:

 “我曾在梦中爱过一个人,爱得卑微,爱得小心翼翼,爱到最终仍是孤单。”

 “先爱上的人是输家,输到最后寻不到自我,那种滋味很不好受,永远没有爱情该有的甜。”

 念着剧本上的台词,被话剧社抓壮丁的周子翼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凉。

 “像浓茶隔夜的涩,像咖啡不加糖的苦,像霜雪扑面冰棱穿心的冷。”

 “再见了,我曾爱过的人。”

 推开那扇窗,迷之喜爱排比句的剧中男主人公纵身一跃,如白衣精灵幻作的小鸟,奔往自由,寻得永生的解脱。

 “周子翼!”

 本是一个跳跃的动作,但顺着半米高的舞台,周子翼脚滑,突然滚了下去,他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排练话剧的同学瞬间炸开锅,程铮第一个冲过来,他小心扶住周子翼的脖子,将人揽在怀中,随后搭上腿弯,直接打横抱起往医务室冲。

 看他风风火火的焦急模样,有女生忍不住小声惊呼:“公主抱!”

 没毛病,的确也是公主,周小公举虽然是beta,但是家世好,比学校里的许多omega还好看。

 他爸给学校投资上亿,崭新的多媒体教室和影院歌剧厅,还有什么3d打印室和高档物理化实验室,全是周霸霸掏钱,就连学校派出国的交流生也有周霸霸资助,而周家没什么特别要求,只希望学校能给自己儿子一张高中毕业证。

 毕竟周小公举不爱学习,又爱搞事情,换做普通学生铁定隔三差五就要请家长去办公室喝茶。偏偏男生喜欢他爽朗,女生喜欢他好看,老师喜欢他有钱,所以周子翼放飞自我以来,愣没受到过半点惩罚。

 他们学校的绿化一直不错,奔在校园之中,还能嗅到清风的气息,大概是什么花开的时节,有些幽幽香气钻入鼻中。

 周子翼本要程铮把他放下来,程铮看到他脚踝上的擦伤,愣是不同意了。

 周子翼也没精力同他再说什么,他感到一阵晕乎涌进大脑,仿佛炸开了烟花,他眼前五颜六色的烟花愈来愈多,视线渐渐模糊,靠在程铮胸口就闭上了眼睛。

 在失去意识之前,周子翼在心底发出国骂。

 卧槽,难道脑震荡了?

 “周子翼!”程铮更急了,看到周子翼闭眼那一刻,他心里怦怦直跳,就像是有人在他体内瞎梆梆一通乱捶。

 

二:

 周子翼从小到大搞的最大事不是酗酒打架,也不是气哭小女生,更不是引人争风吃醋,而是暗地里砸了他爸的宝贝儿爱车。

 他心里一直闷着股火,他恨他爸妈把他散养,没给过半分关爱,一天到晚只撒钱让他过着阔少生活,其他什么都不管。

 这不是他想要的。

 周子翼没什么要求,他只想一家人可以和美齐整,晚饭时间全家人坐一桌看新闻联播。虽说他要上夜自习,没法儿早回家,但周末啊寒暑假可以啊,然而这才是奢求。

 所以他爸来学校撒钱的时候,好不容易见父亲一面的周子翼干脆砸了他爸的车,一边砸一边骂去他妈的。

 这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关系最好的程铮,他藏在心底的憎恨阴暗尤其害怕被程铮得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初次见面,周子翼就尽量在程铮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程铮成绩好,也不是什么书呆子乖宝宝,两个人大概也算一见如故,从此勾肩搭背沦为狐朋狗友的死党。

 现在他们高三了,距离高考也仅剩三月。

 周子翼最大的缺点就是成绩不好,也不知道将来能考个什么破样子,程铮说要上清华土木工程,还要周子翼和他一起去考。

 可惜,周子翼觉得自己只能考那个成绩的零头,十分凄惨了。

 他初中成绩明明挺好,不然也考不来这个重点高中,主要是高二开始放飞自我,反正他爸妈对他成绩的好坏全然不管,还不如让自己活得快乐点。

 “这哪儿啊?”周子翼抓抓自己明显不符合学校规定的头发,略长略卷微黄,放荡不羁,十分日系范。

 他走在冰面,有些滑,隐约还能听见冰面传来小小的嘎嘣声儿,正儿八经如履薄冰,周子翼有些哆嗦,又怕又冷。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始终困于此地,直到冰层毫无预兆的碎裂,他掉了下去。

 周子翼下意识举着手想要求救,很快,他停下了动作,因为他在水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穿着古装,但是相貌十成十的复制粘贴。

 “你谁啊。”周子翼下意识开口,没有想象中的窒息,反而如在地面,呼吸没半点问题。他有些惊讶地摸摸嘴唇,愈发肯定自己在做梦,如此反科学的事情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 

 “我就是你。”那个人说。

 说完以后,周子翼只觉一团白光炸开,他赶紧抬手挡住眼睛,害怕自己被闪瞎。

 待光芒褪却,周子翼发现自己眼前的这片建筑群简直与横店影视城一模一样,忍不住瞠目结舌。

 “难道我穿越了?”

 他正准备跑到路上行人跟前刷一把存在感,突然的喧哗让他止了心思。

 洛阳城门打开,一行人着素衣举白幡,从里浩荡走出,前方是近百军士的队列,其中有数十人扛着打造精美的棺材。棺材的主人生前肯定很有权势地位,至少周子翼没听说过一般权贵敢在棺材上雕九条金龙,还画火凤。

 面对此情此景,洛阳百姓大多面露哀戚之色,垂头跪地叩首,周子翼傻站着,他瞧着棺材后面乘舆上的人,再度直了眼。

 “阿铮!”周子翼手舞足蹈跳起来,他可算是见着了熟面孔。

 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喊,车上那人都未回头,其他军士百姓也根本没理会他,周子翼急了,赶紧小跑上前,他就像是透明人,穿过军士,成功接近辇架。

 蓄须的男人似有所感,目光随意扫来。

 周子翼与他对视,浑身一冷,战栗感霎时传遍全身。方才那一瞬,他就像是被鹰隼盯住,顷刻间化为猎物。

 这不是他的阿铮。周子翼有所感悟。程铮再生气也不会用这种冷漠冰凉毫无人情味的眼神看他。

 周子翼愣愣站着,直到这队人马走出老远,他才回过神,又赶紧追上去。

 就算不是阿铮,但也和阿铮长得一模一杨啊。而且他记得先前有个也穿古装的人对他说了句话,说不准有什么联系呢。

 脑洞大如天的周子翼莫名跃跃欲试。

 他跟上队伍一路去了郊外爬山,有些好奇地盯向那棺材,心底生出诡异的冲动。他很想看看棺材里的人到底是谁。

 念头落地生根,入土发芽,无法拔除。

 按理说这是十分不吉利的事,而且周子翼胆子也不大,换做平时,光是想想都要冒冷汗了,可他现在就像魔怔了一般,抬脚往前走。

 他可以穿透人,也能够穿透任何物。

 棺材暂时停放下来,许多军士正在开启地面,准备将其下葬。

 周子翼打不开棺材盖,他就趴过去,他的脸刚刚穿过木板,就见到躺在棺材中的人。

 头戴冕旒,身着玄朱袍服,唯衣为左衽。

 周子翼脑中突然浮现一句话:小敛大敛,祭服不倒,皆左衽,结绞不纽。

 周子翼的文科成绩还过得去,加上他曾被几个妹子拉去汉服社玩了几回,对于汉服有些了解,左衽在明代以前基本都是死者服饰。

 所以……他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咽了咽唾沫,吓得无法言语。

 仿佛是为了配合他的想法,也仿佛是为了应和这本该有的恐怖气氛,那人睫毛颤动,缓慢地睁开眼,他的眸如星辰汪洋,茫茫幽远,瞬间将周子翼这叶小扁舟的心神吸入。

二:

 高二分科的时候,程铮二话不说选了理科,本来周子翼要读文科,但霸道如程铮这样的alpha,硬是逼人家跟他一起读理科。

 周子翼也没啥抗拒心理,自古文科多Omega,alpha才是稀有物资,他这样的beta去了文科班铁定是苦力劳动者,向来喜欢跟omega一起玩耍的周子翼脑补那场景,也有点害怕。何况现在老师都把钛合金钢铁眼放在他身上,生怕他跟alpha和beta,甚至于omega玩早恋的戏码。

 程铮打盹的时候想起朋友们吐槽他简直把周子翼当所有物。一个激灵,他发现天都黑了。

 周子翼还迷迷糊糊沉浸在自己梦里,闻着饭菜气息才彻底清醒,那一刻饿感真的是压倒所有,结果看到是程铮在吃饭,他顿时觉得还是继续装睡吧。

 陪床陪了整个下午,程铮收拾了盒饭,他见周子翼还没醒,而且脸色也极差,感觉在梦里都呈现着纠结。

 纠结什么?不是向来没心没肺吗?程铮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他伸手,覆在周子翼额头,却见周子翼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迅速避让他的触碰。

 感到被嫌弃的程铮:“……”

 两人默默对视,周子翼干咳几嗓子,打着哈哈说:“抱歉阿铮,我睡傻了。”

 他左右张望,见桌子上摆着盒饭的残羹剩菜,顿时觉得自己看见了救星。

 “啊啊啊啊啊饿死我了,我要去买饭!”

 周子翼动作麻利,爬起来就要往校医室外面走。他脚踝有一点扭伤,下地过后顿时倒抽冷气。程铮眼疾手快,赶紧搭了把,扶住他。

 “不用不用,哥们钢筋铁骨,小意思。”他笑着推开程铮,咬牙站直,装作没事人一样跺跺脚,还特意扬了扬眉,好像在说‘看吧,我真的没事’。

 望着周子翼刻意走得很稳的步伐,程铮拢起眉头,更觉奇怪,不就摔了一跤,怎么像是大变活人了?

 周子翼有些瘸,他先去话剧社换下身上的白色戏服,然后背着没两本书的书包慢吞吞走出学校。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干脆翘掉半节晚自习,反正程铮给他请了假,拿着请假条,门卫也没怀疑,毕竟周子翼脸上的表情实在不像一个骗他的学生。

 浸淫门卫室多年,门卫大叔早就练就火眼金睛,装病的说谎的,一瞅一个准。

 校园内是自成一方天地,外间的天地更为辽阔。

 周子翼却觉无所适从。

 他与那个人的眼睛对上,恍惚接收到很多讯息,其中大多与程铮有关,或许不该说程铮,他‘看’到的人不是程铮,而是程铮的前世,也有他的前世。

 本来周子翼还觉得自己是脑洞太大的锅,这个梦贼带感,可只要想到那段痛苦的爱恋,就变得苦涩难言。

 七情六欲之中,没有什么比你用尽浑身解数去追求,但你爱的人永远不会正眼看你更痛苦的事。

 哪怕他为臣你为君,他的心也没在你这儿停留过。

 更可悲的是,你明明知道,却又舍不得放弃他,只能时刻煎熬自己。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事?”趴在吧台上,周子翼摇曳着手中酒杯,醉眼朦胧的说:“原来一见面就很喜欢阿铮了,从前到现在,居然跨越了一千八百年……”

 一千八百年等于多少日夜颠倒,沧海桑田。

 他想起梦里那个人还说过‘我不爱他了’。

 可是,如果你真的不爱了,为什么最后还在痛苦?你明明至死都抱着期望,可惜一生求而不得。

 周子翼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那股撕裂般的绞痛,不是不甘,而是想多看看他都不行。

 因为寿数将近。

 “你是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喜欢他啊?为什么还要把这些告诉我!我没你坚强,没你能撑,我要崩溃了!”

 捶着吧台,周子翼一面骂人一面发泄似地往嘴里倒酒。

 记忆不多,并非全部,唯有那段苦恋格外清晰,看过这段情,周子翼才发觉自己喜欢程铮,喜欢了两年多,可程铮又不喜欢他,难道前世今生都要栽在同一个人身上?凭什么啊!

 “帅哥,你一身名牌,条件不错,长得也好看,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何必吊死一棵树?”

 调酒师见他眼泪都在往下落,忍不住劝道:“听哥哥一句,想开点。”

 “你知道什么啊?我跟他有三个孩子,可他还是不喜欢我!”周子翼回吼。

 调酒师一脸懵逼,“不是吧?看你年纪也不大,三个孩子?”

 周子翼呢喃:“上辈子……一千八百年前。”

 调酒师:神经病!

 “今天上午有小行星路过地球,所以哥们你是脑子被磁场辐射了吧?”暗骂完,调酒师还调侃了句。

 “虽然我是beta,可我什么都不差,为什么不喜欢我?”

 调酒师无语了,他也想问为什么了,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为情所困的人爱买醉?

 周子翼忽然想到什么,忙着从书包里翻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开始勾写,但是勾了几个选项,又放下笔不动了。

 程铮说他没有上进心,说要带着他一起考清华,还说要天天监督他写作业。

 程铮说了很多东西,与他有关的地方,他都记得清楚。

 周子翼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淌出。

 其实看到这本五三的时候,调酒师就真的傻了眼,脑内飙起了弹幕。

 我去这还是个高中生!现在的高中生也开始因为爱情而死去活来了?不至于吧!小屁孩懂个啥啊!

 不管别人如何吐槽,周子翼的眼泪还在从眼角渗出,滑过姣好的面容,顺着线条弧度,从下巴尖滴落。

 同为beta的调酒师觉得这个少年应该生错了性别,姿态撩人当什么beta啊,浪费资源!

四:

 程铮走进酒吧,声色喧闹的地方他并不喜欢,也很不适应,所幸不需要他难受到眉头夹死苍蝇,他就在吧台发现了显眼的周子翼。他给周子翼打电话,对方接听后含含糊糊甩了个地址。

 周子翼爱穿着一身白,衣服裤子纤尘不染,如同从天而降。

 在看到这个云端之人以前,很多人都不敢想象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竟能拥有这么无暇的气质。

 程铮一直知道,班里很多人都暗恋着周子翼,包括几个Omega,人对于美好事物总是忍不住喜欢。

 “不要喝了!”

 起初隔得远,程铮还不知道周子翼面前摆了多少空杯子,走近了看清了,才气闷地低吼出声。

 “你是他朋友?放心啊,度数都不高,就是多了点。”调酒师说。

 他说完,还炫技似的把一个酒杯从前面扔到背后,接住又往前抛,玻璃杯与彩色酒液交相辉映,格外炫酷漂亮,最后放在周子翼跟前,周子翼看也没看,端起来就喝。

 程铮已经气得想要破口大骂了,他瞪了眼调酒师,恼火地拽起周子翼就往外面拖。

 肩膀被人抓得生疼,周子翼终于有一丝丝的清醒,他愤怒地甩开程铮,酒意蒸腾得他眼尾发红,他看向程铮,“你谁啊?”

 醉得已经识人不清了?程铮按耐着愤怒,一字一句的说:“我是程铮。”

 “阿铮?”说话的不是周子翼,反而是一旁看戏的调酒师,他目瞪口呆,“你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弟弟口里的程铮吧?”

 程铮不耐烦:“是我,怎么了?”

 “你是alpha?怪不得这个小弟弟说由于自己是beta,你才不喜欢呢。”调酒师嘟囔一句:“他也不比什么omega差啊。”

 “什么?”程铮觉得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充斥了他的大脑,很懵逼。

 八卦的调酒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那边周子翼的反射弧终于接收到‘程铮来了’的事实,他终于放松的任程铮抓着,不仅如此,人也软软地倒了下去,靠在程铮怀里,他抬手搭上程铮厚实的肩膀,似乎视线有些迷蒙,他凑得很近,“阿铮?真的是你?”

 程铮微微低头,正好撞进他目光里,不过一个对视,程铮觉得自己紧张得手脚没地放,他只嗯了声。

 周子翼一笑,埋在他颈间,轻轻蹭了蹭,有些含糊不清,“太好了,能梦见阿铮太好了。”

 程铮不是校霸胜似校霸,毕竟很少有校霸会把未来目标定为清华,对于一个头脑清晰的校霸,此刻他脑中是一片混乱。周子翼的呼吸就洒在他胸口,微微的濡湿与温热熨烫着,腾地一声炸得程铮满脸通红。

 “两位小朋友,那什么快回家吧,别在单身狗面前撒狗粮了好不好?”十分‘善良’的调酒师忍不住打断这幅暧昧的画面。

 程铮赶紧抓起周子翼扔在一旁的针织衫外套和书包,半搂半抱着人落荒而逃。

 离开酒吧以后,程铮才是真的懵逼,跟周子翼拉拉扯扯要坐计程车回家的时候,周子翼一把抢过他的钱包,扔了,还扔的是下水道。不仅扔了程铮的东西,他把自己的书包也乱扔,程铮看着自己的钱包,想着里面的钥匙身份证什么的,简直要疯了。

 不仅如此,周子翼还吵吵闹闹的说要洗澡,说自己脑子进水了不干净,并且不洗就要满地打滚,还哭着说自己遭人抛弃,连什么生了三个娃也挽不回负心渣男的话都不负责任地往外蹦。导致程铮被路人围观许久,他终于受不了了,这大晚上的回不了家还能去什么地方洗澡?

 “酒品不好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程铮一路唠叨。他在周子翼裤兜里翻了半天,只摸出几百块钱和身份证手机,钥匙都没有,也幸好有钱和证。

 酒店前台小姐看着一个alpha带着个喝醉的beta上电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直到那个beta搂住alpha脖子亲了口,然后alpha开始害羞地四处张望。她放心了,哦,小情侣。

五:

 走廊上的软毯约莫有五厘米左右的厚度,踩着极为松软,没有响动。周子翼大概是闹腾太久,把自己手机也扔掉后,他已没了多少力气继续哭,安安静静的被程铮带进客房。

 定的是双人间,屋里摆着两张单人床。借着走廊暗黄的灯光,程铮正要刷卡开灯,被他单手搂抱在怀的周子翼又开始不安分。

 ……

 

六:

 早上值班的还是昨晚的前台小姐,此时尚早,还不到她的换班时间,她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脑。

 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风风火火从楼上跑下来,速度很快,就是姿势略有些不正常。

 大概是扭过脚,忍着全身酸痛的周子翼下楼梯全靠一股冲劲,几乎一口气三级飞跃,跳完过后就开始疼,有些跛,但还是走路带风。

 “你等一下!”程铮跟在他后面,鞋带还没绑好。

 周子翼头也没回。

 程铮也顾不得鞋带的事,就在酒店大门口,一把抓住周子翼的手臂。

 他力道用得很大,生怕周子翼挣开,然而周子翼用的力气更大,狠狠挥舞手肘,将其甩开。

 “你到底怎么了?就不能听我说完吗?”程铮开口。

 凝住身形,周子翼沉默了下,“没什么好说的,肯定是我犯贱,对不起。”说完,他转身就朝着程铮鞠躬,低着头,十分认真的说:“对不起,昨晚你就当被啃了。”

 程铮呆滞的看他。

 道歉完毕,周子翼不再说话,转身就去拦计程车,完全忘记自己的书包还留在楼上客房,他现在就穿了件针织衫和昨晚揉得皱巴的白衬衫,除了裤兜里还剩了些钱,什么都没有。

 程铮失魂落魄的在学校上了五天课,在临近高考的时候他这种状态已然愁坏了班主任。

 问他原因,他也不说,询问父母,爹妈一脸懵逼,后来班主任也只得当他是学习压力太大,她倒还没想到失恋那档子上去,只让程铮调整好心情,不然就考不上清华了。

 听了大罐心灵鸡汤,程铮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临近下课,他坐回座位。

 前排的莫郁华本想问问周子翼怎么也五天没来了,但是看他脸色极差,就不好问出口。

 程铮没啥心情听英语老师瞎逼叨,他转动目光,投向窗外,他正好是靠窗而坐。

 天气渐暖,枯枝抽芽吐绿,清风拂动,气息悠扬,浅浅的静谧揽入眸底。

 程铮忽然知道为什么周子翼最喜欢靠窗了,因为发呆的时候盯窗外实在很舒服。

 “阿铮阿铮,快把数学作业拿来分享一下!”

 听见这句,程铮迅速回头。

 说话的是后排的同学,眼瞅着要下课了,他就开始求分享,他的语气话词句都与周子翼一模一样。

 周子翼也经常这样承包程铮的作业。

 “没写。”程铮十分坦然的把自己的空作业本递过去,那同学翻了两页,顿时哭丧起脸,嘴里不停哀叹完了完了。

 人都有一种劣根性,自己痛苦的时候看到别人也痛苦,难受就会莫名减轻几分。

 程铮再度看向窗外。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白衣少年出现。

 少年站在需要两人环抱的青木大树下面,伸手丈量着什么。

 下课铃骤然响起,程铮愣了愣,英语老师还在叨逼叨,大意为再说两句。不等他畅快说完,程铮起身匆匆推开椅子,往楼下跑去。

 伴随着铃声的歌唱,偌大的校园活了过来,走廊上开始人来人往,程铮飞快地穿过他们,风吹在他脸上,不能拂去满身的焦躁,反而更加紧张,他从未对分秒追得这么急迫。

 三步并作一步似的下楼,也就半分钟左右,他冲到操场上。

 扫视四周,现在来到操场的学生还是少数,那棵大树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程铮有些喘,他撑着膝盖,从未觉得无力感是这样可怕,席卷上心头,蔓延至全身,他甚至怀疑自己是眼花的错觉。

 周子翼来学校办理留籍休假的手续。

 部分学校有个很人性化的不成文福利。

 一些学生在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实在没有精力学习或者本来就是混日子得文凭的差生,就可以去办理这种手续,不做作业,也不用来再来上课,高考那天直接去考试就行了。

 很早周子翼就想这样安排了,不过那时程铮不同意。程铮对他抱有期望,说就算考不上清华,也一定要考北京的其他大学,这样他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听见程铮说‘在一起’的时候,周子翼有些心神颤动,当时他弄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明了情,觉得更苦。

 没有遇见爱的人时,对于别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有些不理解,甚至嗤之以鼻,而一旦身陷苦恋就会感同身受。

 办好手续,周子翼在社交软件上面发了个消息,大意为自己解放了,还开心放个表情包。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多看一眼教学楼,十分轻快地走出校园。

 与此同时,程铮的特别关注栏里蹦出一条提示,他设置的是静音,一直等到下课过后,他才看到周子翼的消息。

 “原来不是错觉……”程铮喃喃:“为什么不理我了?”

 对于这点,他真想不明白,明明能感到周子翼也喜欢他,为什么一夜过后,态度就大转变了?既不气恼又不质问,就那么平淡的接受,然后选择离开,完全不顾往日情谊。

七:

 拍毕业照那天,他们班里只有周子翼缺席,本来班里也有三五人办了那手续,但人家都来了,唯独周子翼没有消息。

 班主任打过电话,周子翼说他病得起不来,后来程铮得到他的新号码,忙着拨过来,电话刚刚接通,周子翼精神分明不错,中气十足,但是听到是程铮的声音,顿时挂了电话。

 程铮再拨,一连打了好几次,周子翼终于接通了。

 “你到底想怎样啊?”一开口,周子翼就很不耐烦。

 “为什么躲我?”程铮问。

 那边沉默了一下,“阿铮,我没有躲你,只是想要自己冷静一下。”

 “那天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怨啊恼的,都冲我发,我不在意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没有怪过你。”周子翼知道程铮不信,其实他自己都不太信,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我和阿铮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我是自己过不去……其实我也很混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别再找我了。”

 电话迅速挂断,程铮再度打去的时候,提示已经关机了。 

 挂断电话的周子翼也有些失魂落魄,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不甘与苦闷会穿梭千年。

 为古人落泪本不值得,但过于真实……真实得心痛,痛得难以呼吸,他无法把这些恍似经历过的感情当做一场梦。

 他和程铮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毕竟自己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暂时放下程铮的事情,周子翼开始复习功课,他虽对高考没什么兴趣,但也不想真的碌碌无为。

 大概梦境对他有几分影响,至少那种学渣的得过且过心态好了些。

 “还是从商吧,感觉商学院管理类什么的比较好考,金融系也可以。”

 他咕哝一句就戴上眼镜开始看书做题,反正他现在肯定没脸放飞自我让高考落榜,必须得拼一把。

 日子很紧,教室后面黑板上用粉笔写的高考倒计时简直是催命符。

 不少学生看见它就是一个哆嗦,然后哀嚎着回到座位上继续背单词背公式,仿佛即将赶赴刑场一般的痛苦。

 其实也不差啦,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乖乖服刑后就能解放了。至于成绩放榜后,会不会一朝回到解放前,那就是后话了……

 其实程铮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少年,周子翼的反常让他莫名其妙,也有些生气,什么事什么话不能摊开说?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

 秉承这股气,程铮除却偶尔关注一下周子翼的消息,大部分时间就埋头认真学习。

 不过偶尔关注也很气,他这边闷火得很,那边周子翼时不时说一些表达心情的话,什么‘今天题好难哦’‘做完一套五三犒劳自己买了黑森林小蛋糕’‘去图书馆遇见两个可爱的小妹妹,非说我是明星,还要合照!’的更新看得程铮火冒三丈。

 咬着牙,程铮非常不甘不愿的去点赞,他本来不想点的,又忍不住自己手指的躁动。

 程爸程妈看自己儿子经常露出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有些奇怪,他们倒是怀疑自己儿子早恋了,可就儿子这小霸王性格,谁能喜欢得上?

 “最近子翼怎么没来咱家玩了?”

 “别提他!”

 程爸程妈嘴角一抽,“闹矛盾了啊?”

 程铮闷闷说:“没有。”

 程爸程妈本来还想多说两句,比如说小周性格好人开朗乐观,除却有些成绩不好,那可真是没有缺点的,你们同学之间有点小摩擦不要闹得深沉,把话说开就好了嘛……但看到儿子快哭的表情,两口子不约而同选择闭嘴,不再刺激。

 要哭当然是爹妈的夸张形容,程铮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憋屈。

 差不多半月后,就是高考了,而且周子翼的动态也断掉了半个月,还停留在去图书馆那条,程铮给他发了私信,也在动态下面留信息,依旧没得到周子翼回复。

 程铮气得差点砸了手机。

 不过他跟周子翼在同一所学校考试,程铮摩拳擦掌,觉得自己有办法堵人。

 考试那天,程铮属于天还没亮就到了考场,本来他们学校有包车送考场服务,程铮管都没管,一心就想堵人。

 他在考场外面晃悠快两小时,看着考生从稀稀拉拉的小猫两三只,变成现在的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全是黑脑袋。

 踩在带过来的凳子上面,程铮勉强算占据了制高点,找起人来也该有利几分,结果他愣是把眼珠子都看花了也没瞅见周子翼的身影,连个相似的都没有。

 那边考场大门也已开启,考生开始涌入,程铮还不死心,依旧等在原地。

 有几个学生经过他身边,还忍不住嘀咕调侃了句‘望夫石’。

 愚蠢!明明是望妻石!程铮在心底反驳,白了几个见识短浅的考生一眼。

 还有十五分钟开考的时候,程铮的爸妈出现了。

 由于程铮素日里听话的表现,两口子本来挺放心,也不准备向别人家父母那样不淡定的全程陪考,结果程铮辜负了爹妈的信任。

 程爸程妈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瞅瞅,一瞅就瞅到了大事。

 程铮踩着个小板凳,又傻又憨的四处张望。

 特么他来得那么早,为啥还在考场门口晃悠?程爸捂着胸口,感觉心绞痛要发作了。他大步向前,拧着他儿子的耳朵就往考场里拖。

 “爸!爸爸!”程铮看着人高马大,被他爸一扯,疼得呲牙咧嘴,毫无形象。

 程爸懒得理会,直接把他拖进了考场,可惜家长止步门口,程爸只能用愤怒中带着凶杀案现场的眼神威胁程铮进去。

 程铮摸着被揪疼的耳朵,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盯着他妈怀里的小板凳,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程爸程妈无语,好好的儿子啥时候成了戏精。

 大约在程铮进去的五分钟以内,考场对面临时增设的停车位里停了辆跑车。

 接送考生用跑车的也不少见,比较特殊的则是这位考生是自个儿送自个儿来考场。

 少年打开车门,他着白色休闲西装,从头到脚都纤尘不染,阳光洒下来,衣裤好似闪闪发光,十分夺目了,尤其他还特别装逼地戴了一副大墨镜。

 这几天降温,穿长袖能接受,但是西装怎么也过了吧……

 出场方式十分小说的绚丽中二,当然,鉴于现在小说的多样性,这样中二的也可能是男主角,反正周围没谁觉得他是考生。

 直到周子翼弯腰从副驾驶座上拎起透明笔袋,十分帅气地迈步往考场走去。打扮得十分学生的考生们纷纷:装逼遭雷劈!

 站在警戒线,周子翼摘下挡住半张脸的东西,稍微整理了耳旁垂下来的几缕头发。

 保安大叔对照了一下他与准考证上的样子,忍着吐槽欲放行。

 考驾照的最低年龄要求是年满18周岁。论年龄,周子翼很诡异的比程铮还要大一些,看不出来没关系,不过他确实已成年有阵子,并且岁数刚到就取了驾驶证,论这样装逼如风的态度,很拼了。

 其实大家都想岔了,凡是要面见前男友,谁不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落啥不能落面子,不蒸馒头争口气。

 虽说见的不算前男友,但心情也差不多。

 看到考场外面没有程铮的影子,周子翼悄悄松了口气。

 较之梦境中十分到位的冷硬态度,周子翼觉得‘怂’大概是今生特有。

 他在四楼的第八间考室,数了数,踩着考前五分钟前的限制走了进去。

 考室顿时有了些喧闹声响,毕竟大家都被高考这两个字折磨得呆板,尤其今天是个大日子,除非学霸学神,普通人怎么都有些紧张,在紧张的情绪中,突然眼前一亮,这种感觉会很神奇。

 说不上是什么枯地生花,自然也谈不上荒漠碧野,却也算是驱散晨雾。

 至少大家的好奇心和吐槽欲将紧张压下去不少。

 搓了搓手,同考室的学子不怎么紧张了,周子翼开始紧张了。光芒万丈又针芒在背的感觉不知道让他是个什么心情。

 开场铃已经响了,程铮大概知道周子翼在他楼下,他还有个想法,考完再去堵人也挺好。

 所以程铮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考卷上,极其干脆极其利落,笔头与纸张接触,刷刷刷的声音很轻微也很美妙。他做卷子的动作几乎没有什么凝滞感,有人偷偷瞥他,觉得这位要么是学霸要么就是破罐子破摔。

 程铮的想法很好,也很执着,可惜头一天考试,无论他怎么专心致志堵人都失败了。

 他揉捏了矿泉水瓶,有些置气,恼怒的想放弃。

 第二天下午考完英语,程铮捶着肩膀,走过一楼的楼梯转角,瞬间看见前面路上有个熟悉的背影。

 周子翼今天穿得简单多了,衬衫休闲裤,背着双肩包,他戴有头戴式耳机,精神还不错,稍稍低着头不停戳手机,一边按还一边和人打电话,他语气里带着点抱怨。

 “不去行不行啊……我没那个意思,我哪有那么无邪啊!……这两天刚考完,就不能再缓缓?……哎呀,你别生气……好好好,明天下午……”

 起先周子翼态度还有点倔,没说两句就乖乖软化,不怎么甘愿的答应了。

 电话那头的人还喋喋不休,周子翼正要挂掉,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风吹来,他赶紧侧过身,想避让后面冒冒失失的人。

 程铮就在他背后!

 周子翼瞬间瞪大眼。

 意识到这个情况,他的反射弧接收到消息,并做出分析,转身拔腿就跑。

 不过到底是后来才反应过来,速度慢了半拍,程铮早就防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耳机线。

 “别扯别扯!”

 耳机戴得有些紧,程铮这么一拽,周子翼就觉得耳朵疼,不过也就一瞬,耳朵脱离了耳机掌控,直接落在了程铮手里。

 周子翼下意识想要拉回来,他手一用力,反将耳机扯离了手机接口。

 “子翼?子翼小宝贝?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没听了?!”那边明显是位成熟男子,语气还算正经,却用了‘小宝贝’这样的称呼,显得不伦不类。

 “我这有点事,等会儿再说。”周子翼随口说了句。

 “那你记得今晚来我家——”

 赶紧摁断电话,周子翼这才看向程铮。

 两人足有三月未见,时光流逝不算明显。他们面对面,四目相对,周围人潮纷纷向外退去,是快镜头也是慢镜头,唯独他们不动,那一秒好像仅困于两个人的幻境,周遭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程铮眼圈微红,“为什么躲着我?”

 抿了下嘴唇,周子翼做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程铮差点爆粗口,这几个月来没有一点正常接触,还好意思说误会?程铮真怀疑自己被拉入黑名单了。

 看见他的表情,周子翼稍稍移开视线,看向地面台阶,默然不语。

 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程铮忽然把耳机往周子翼怀里一放,“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跟我走!”他完全没给人拒绝的时间,直接拉着周子翼就走。

 定为考场的高中绿化也不错,树荫茂密,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花香,还有常绿的爬山虎四处牵连攀垣,缓解了这个时节的不少燥热。

 程铮紧紧抓着周子翼的手,无论他如何挣扎也不肯放开,程铮迈的步伐跨度大,周子翼跟得有些跌跌撞撞。

 皱起眉头,周子翼烦闷无比,论力量他的确拼不过程铮。

 一路拉拉扯扯,他二人穿过考场大门,顺着右侧街道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钟。

 法国梧桐与冬青互相交错种植,挡住大片日光,投下幽深阴影,驱散了空气中的热量。

 两人转进一条死胡同,本有几只野猫缩在角落小声喵喵着,见生人打扰,它们不约而同地散开队形,如几道流光,瞬间从铮翼二人脚边蹿过。

 “话可以说了吧?”

 周子翼的声音唤醒闷闷沉着的程铮。转过身,程铮也松开手指的钳制,周子翼赶紧缩回手,连忙去揉腕部,差点倒吸口气,痛感很是明显,好半天都散不去。

 程铮似乎想跟他说什么,可又开不了口,眼神有些恍惚和犹豫。

 捏住书包背带,周子翼随意往旁边墙壁一靠,没站直,他尽量放松身体放松情绪,以最平常的态度面对程铮。

 “我,我们那个,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回到从前啊?”

 一向讲话流利的程铮变得结结巴巴,周子翼听完,咬了下唇。都这样了,还怎么回到从前啊?或许该说从很多很多年前就不能了。

 “好啊。”周子翼欣然点头,说着与心底想法完全不同的话。

 程铮眼睛一瞪,说:“你骗我!”他发觉周子翼口是心非的时候会有委屈的情绪流露,要么是眉头不由自主皱紧,要么是眼神变得更加无害,反正用尽力气的装出骗人的样子!

 陡然被拆穿,周子翼微微睁大了眼,他似乎不敢相信程铮变得这么敏感了。

 “我知道,阿铮是想和我聊一聊,开诚布公的那种。”过了片刻,周子翼说:“即便回到从前,我们毕业了也是各飞南北,你要道歉我接受,我也道歉希望你接受,这样不就好了吗?”

 他的话太理性,程铮直觉摇头,“我要的不是这样。”

 抬起头,周子翼直视程铮眸底,“那抱歉了,你可能会失望。”说完,他不想再和程铮车轱辘话转个不停,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他对程铮心情复杂,有那些模糊懵懂的记忆,也有今生的一些想法。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擦肩而过的瞬间,程铮右手一伸将人拦下。

 周子翼毫不犹豫:“我们是朋友。”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程铮气道:“你喜欢给你打电话的那个男人?!”

 “是,又怎样?”周子翼毫不客气地回视,反正再和这个人纠缠,他就是傻逼。

 僵在半空中的手倏尔垂下,程铮感到周子翼从他身旁走过,速度快得仿佛带起一阵风,有淡淡肥皂的味道,也有衣物上的花型香水味,还有属于周子翼这个人的气息,它们在风中彻底散去。

 站在原地,程铮感到心口莫名的疼,好像这样的疼并非初次经历。他愣了好久,才抬手触碰脸颊,冰凉的液体带着寒气渗入他的指腹。

 其实,错身那一秒,周子翼努力地望着前方的绿树,眼中同样有水意若隐若现。他甚至忍不住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说:若想流泪,那就表演个后空翻。

八:

 考完以后是有段放飞自我的日子,就如草坪上漫天的风筝,一心只愿扶摇直上九万里,不过风筝线到底还在陆地上,飞再高都有拽下来的时候。

 成绩放榜后,班级群里片片哀嚎,上吊自刎跳楼的表情包层出不穷,大多数一边收图一边继续崩溃。

 程铮无语了。

 其实吧,能上来嚎一嗓子的问题都不大,至少证明心情不错,真正痛苦的大多在咬着被角嘤嘤嘤。

 程铮一边和同学们聊天扯皮,一边盯着聊天软件上面另个比较显眼的位置,那个列表里就一个人,正是周子翼。

 他已经盯了好久,从成绩能够查询开始,一直到现在,那个人像都没冒泡。

 程爸程妈得到程铮分数以后就开始接电话,一会儿是亲戚朋友的询问,一会儿是学校老师的祝福,两口子倍有面子,不出意外的话,程铮那么高的分数,清华北大可以随意挑选了。

 “阿铮,发什么呆呢?考太好傻了?”程妈端着刚切好的西瓜走进来,满面喜色,调侃了句。

 程铮没吭声儿,往嘴里塞了块西瓜,继续死盯着电脑屏幕。

 程妈也懒得理他,又乐淘淘的去和亲戚插科打诨了,反正话里话外都是愉快。

 今夜无眠,班级群里乐得停不下来,莫郁华好几次都戳开了周子翼的头像,也输入了些文字,不过她一直打了删又删了打,折腾了好久也没发出去什么玩意儿。

 莫郁华使劲揉脸,最终颓然倒在电脑桌上,她抱臂趴着,有气无力地盯向键盘,抿着嘴唇。

 时间过得贼快,这半个月里面莫郁华时常回去逛逛自己所填志愿的学校贴吧,看看随时随地更新的消息。

 今天她正看吐槽食堂大妈的贴,然后就有人夺命连环call。消息提示音不断的响。莫郁华一脸懵逼戳开了对话框,然后瞪大眼,她赶紧托了下眼镜,笨重的黑框在平时其实很习惯并不碍事,但此刻她忽然想把这东西扔得远远。

 【周子翼半多个月前出车祸了!!!!!!!!】

 【!!!肋骨和腿骨都断了!天啦!】

 【说送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都以为救不活了!(惊恐.jpg)】

 【真可怜,他爸妈都因为工作,没空来,听说就一个哥哥跑前跑后】

 【那个哥哥也差点累垮,先前他们还吵了一架……】 

 发消息的同学外公刚刚住院,而且住在周子翼的隔壁病房,莫郁华看完她的消息,久久不能回神。

 二十几天都窝在病床上,周子翼全身闲得长毛,没人搭把手,他甚至无法下床坐轮椅出去逛逛,这样无力又痛苦的感觉并不是头一遭,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里面,应该也有过,而且古代嘛,医疗技术不咋样,很难好得利索,留下些暗伤什么的实在是家常便饭。

 想着这些,周子翼一个哆嗦,不敢去挠有些发痒的小腿。

 肋骨断掉的滋味并不好,周子翼隐约记得自己喷出好大口血沫,保时捷撞上护栏那一瞬间,有一声巨响,穿透灵魂。

 “子翼小可爱,再过半小时我给你送饭,乖乖躺着不要动。”电话接通,那头的沉稳男声依旧违和感满满。

 周子翼听着也有些羞耻,“哥,算了,别这么喊了。”他哥当年一声不吭去了国外念书,等到他要高考了才回来,周子翼气得立下惩罚,纯粹是用来膈应他哥,什么‘子翼小宝贝’‘子翼小亲亲’‘子翼小可爱’轮着来,结果他哥板着脸接受了,反而是他被恶心得喷年夜饭。

 “你的中二病好了?”电话那边的人一声轻笑,显得不那么刻板,“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菜。”

 “别骗我了,翻来覆去都是青菜萝卜豆腐鱼汤鸡汤,好歹还是伤员,能不能来点好吃的!”周子翼小声嚷嚷。

 他哥说:“如果光是腿断了,火锅辣条任你吃,可是谁作成了内脏出血?还有……算了,养伤清淡!没得商量!给你煲汤已经不错了。”

 周子翼痛苦地挂断通话,寡淡没啥味的汤汤水水都喝死人了,他烦闷地看向窗外。

 “你,你好……我……”

 不知道过去多久,听见耳熟的声音,周子翼下意识扭头看向病房门。

 他眸光清亮,被他随随便便一瞧,莫郁华更是紧张无错,捏着包带,掐出指甲印。周子翼歪了歪头,有些好奇。

 不等他发问,莫郁华赶紧解释:“我来看望潇潇的外公,凑巧发现你,所以……”

 “谢谢啊!”解释得清楚,周子翼听明白了,赶紧请她坐下。

 推了推眼镜,莫郁华小心翼翼坐下,有些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反而是周子翼先问了:“高考怎么样?”

 性格内向的莫郁华悄悄松了口气,赶紧说了自己的分数,还老实交代了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

 乍闻之下,周子翼忍不住想撑起身想说点什么,他这一动就牵动伤势,仿佛全身通电似地咔擦一声,手臂无力支撑,一口气没提起来,又倒了下去,莫郁华忙站起来想要扶他,又害羞得不敢伸手,怯怯的手足无措。

 不敢折腾,周子翼也忙着重新躺回,他略带惊讶的看向莫郁华,“我们填的是同一所!”

 莫郁华小小啊了声。

 两人又说了几句,莫郁华仿佛找到话题的切入口,她开始说起上海这所学校的情况,由于在贴吧潜水得久,她说起来头头是道,周子翼认真听着。

 差不多把自己所知的都讲了,莫郁华才问:“你,你的伤,到时候能好吧?”

 琢磨了下,周子翼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军训肯定不行,应该能和大家一起上课。”

 莫郁华赶紧想说身体才最重要,开学缺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她还没说出半个字,电话响了,看着上面陌生的来电号码,莫郁华有些迷茫,周子翼见她又在发呆,赶紧示意她快接。

 莫郁华划拉了下屏幕,选了接通。

 “周子翼是不是在住院部七楼15号?”

 声儿有些急切,也有些熟悉,莫郁华呆了呆才想起这是后排的程铮,她应声,“对啊。”

 顿了一下,电话那头又问:“你在医院?”

 莫郁华更呆了,下意识再度肯定。

 程铮骂了句卧槽,赶紧道:“不许说我来了!”他的口吻似命令一般,然后迅速切断。

 “程铮……”

 莫郁华望向启唇喃喃的周子翼,见他满面复杂,眉头硬是拧出折痕,向来清明的眼中是沉沉黑黑的雾气。

 默了几秒,周子翼突然行动起来,他先是请莫郁华把放在墙角的折叠轮椅拖出来,她按照周子翼的指示将它掰开放置好。

 随后莫郁华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愣愣地扶着周子翼坐在轮椅上,看他翘着脚急忙催她快去电梯那边。

 莫郁华不敢耽搁,推着周子翼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电梯有两台,一台正在往上走,现在四楼,一台向下,已经走到了九楼。

 周子翼果断选了向下这台,他觉得程铮不可能来这么快,也不可能会从楼上下来。

 九楼一晃就到了八楼,然后是七楼,电梯门缓缓分开,向两侧没入。等里面的人走出来,莫郁华赶紧推着周子翼一个箭步蹿进去。

 周子翼倒嘶一声,他发觉莫郁华比他还激动紧张,又不是躲避什么杀手特工,至于么……

 电梯刚合上,走到二楼,另外一边还在十一楼,程铮看了两秒,转身跑到住院部大堂右侧的楼梯间。他速度很快,三步并作两步,超过周围的人,没多久就到了七楼,他这边距离十五号病房隔了小半个楼层。

 程铮跑过电梯的时候,向下的那台走到了六楼。

 十五号病房的门并未合上,这是单人房,程铮走进去的时候,呼吸还很急促。房中空无一人,空调还开着,很是凉爽,程铮急急燥燥的汗水被冷风拂过,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看到扔在枕头旁边的手机,还看到了放在椅子上的背包,粉嫩粉嫩的背带,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用品。

 程铮恼火地踢了下床架,陡然而生的痛感让他冷静几分,看来他打电话的时候莫郁华就在这儿!要不是半天都打不通林潇潇电话,他又怎会去找莫郁华?结果……真是气死人了!

 程铮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周子翼总要躲他?避他如蛇蝎,仿佛看见他就会很痛苦,这让程铮也痛苦,因为他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讨厌我嫌弃我?”他很不解,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迷茫的困惑。

 周子脩与他错身而过,被他这无比丧的气息吸引走了半分目光,也没再多关注什么。

 打开弟弟的那间病房门,周子脩看了两眼,郁闷地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面,“又跑了?”

 在他眼里,这个堂弟不省心,好好的住院也不停歇,总想往外跑,时常勾搭护士,让护士把他推出去逛逛。

 再不省心又有什么办法?除了疼着宠着还能怎样?反正他是舍不得抽中二病倒霉孩子,昨天大声吼了他两句,都心疼老久,他太清楚周子翼心中藏着什么事。

 伤疤本该连脓带血一起揭开,割去腐肉,才有愈合的机会,可当事人不愿说,他也只能不提。

 周子脩叹气,“帅气如我这样的弟控没救了。”

九:

 土木工程系其实不是程铮最喜欢的专业,当然,他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想去学什么。

 那时高一,新生刚迈入新的校园,连班上同学的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对待一切都显得极为陌生,存有慢慢摸索的意味。

 他们这个班刚刚军训完毕,接受了校领导的检阅,班主任开始照着中考成绩安排座位。

 全班被变态老师拎到走廊上,像是待宰的羔羊,一个个在老师磨刀霍霍的名单上依顺序进入。

 大部分人都在暗骂老师缺德没人性,只有少部分得意洋洋。

 程铮中考失利,没发挥出应有的水平,饶是如此,他的成绩在班上也很靠前了。他神色平常地坐着,歪歪斜斜靠在里间墙壁,并不好奇他的未来同桌。

 周子翼就在他名字后面,两人分成一排,他落座后摘下头上的帽子。

 少年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微微的出汗让他肤色显得更加白皙,脸颊也多了些红晕。

 程铮瞄了他一眼,十五岁的周子翼恰在此时扭过头,冲他一笑,“我叫周子翼。”

 那一秒就好像和阳光邂逅,一点点渗透进身体里面。程铮怔怔的看着他,少年的明眸皓齿竟似曾相识。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云散雨消天霁,冬春交替,时间在静静流淌……

 仿佛是个轮回,程铮见着自己鬓发霜白,一颗颗雨珠坠落,开始洗涤他蒙尘的心田,绽放五彩霞光,余韵缭绕片刻又回到现实,他依旧青春,面孔没有被岁月摧残,如白杨如青松,风华正茂。

 “程铮。”他下意识回道。

 他跟周子翼认识一周后就知道自己这个同桌家里做着房地产生意,然后程铮当即拍板决定自己将来要去土木工程系。

 因为他觉得土木工程对房地产应该很有帮助,他对周子翼说:“以后我来帮你。”他把‘我帮你’说得极其自然又平常,仿佛这样的事情一直保留在心底。

 “帮我?”周子翼不掩惊喜,用力拍着程铮的肩头,大声赞道:“好兄弟!以后公司的首席总工程师就是你了!”

 周子翼说他将来肯定要学与金融有关的东西,然后他列举了:经济学、会计学、金融学、金融市场学、公司金融和经营管理。

 程铮懒得帮他参考到底是哪个系比较好考,他看着也挺头疼,他正琢磨国内哪所院校的土木工程学比较靠谱。

 反正它在国内的就业前景很不错,选它也不亏。

 程铮做过分析,同济与东南最靠谱,其次才是清华,不过清华大学的招牌底子厚实,哪怕专业实力不如前面两所,但社会认可度太强了,拿出去是金字招牌,说出去也好听。

 “好了,我决定考清华。”

 听着程铮的豪言壮语,周子翼一脸懵。

 想必很多人小时候都有一个为难自己的选择,那就是将来是读清华好还是北大好呢?周子翼也不例外,他在天真烂漫的时候同样纠结过,只是后来被无情现实打败。

 懒得解释自己棒棒哒的成绩,程铮一把抓过他,眯起眼睛,露出威胁的意思。

 “我信!我信,阿铮最棒了,阿铮顶呱呱!”

 周子翼赶紧老实,直接向小霸王程铮举白旗投降。反正认识好几天,他发觉程铮人挺好相处,就是有些自我,这些小事顺着来就不会闹矛盾了。

 宿舍的窗户没关好,被风一吹就开,凉飕飕的丝丝小雨飘进来,直接把趴在书桌上打盹的程铮冻醒。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阳台将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进来,然后合上推拉窗。现在寝室就他一人,说不出的寂寥。

 大一上学期已去四分之三,程铮每日学得认真,一切如旧,日子没半点波澜起伏。

 他原是很期待大学生活,结果过成了一滩死水。

 认识了许多同学,有了新的朋友,情书告白也收获不少,却再没人能给他如见朝阳、瀚如星河流光,满天俱是烟花的感觉了。

 半个月前,也就是十一月初左右,他请假去了趟上海。

 早先窥屏才从莫郁华那儿看到他和她就读同一所院校而且是同系。地址比较好找,他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周子翼经常换手机号码,行踪难定,他倒是有莫郁华的号码,只是一时不确定打给她能问些什么。

 他在莫郁华的朋友圈里看见很多与新朋友的合照,其中也有周子翼,配合着莫郁华的装扮,周子翼也戴了副黑框眼镜,显得呆萌又老实,下面马上就有评论大声嚷嚷‘p9有猫腻’!

 莫说那些爱八卦的同学,程铮也觉得很不顺眼。他一直知道莫郁华喜欢周子翼,偷偷喜欢,平时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对视一眼就脸红,结果现在连合照也敢随便发了?!

 程铮磨牙,他感到头上有芳草韭菜的颜色。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他很懂,现在他待在北京,距离上海绝对不近,那边两人又是多年同学,日久生情的什么都有可能,而且莫郁华明显是贤妻良母人设,很可能让人沦陷。

 抱着脑袋,程铮被自己的系列脑补弄得惊恐异常,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喜欢了三年的beta以后会和一个女性beta在一起。

 没有原因,就是不接受!感觉自己很重要的东西被觊觎了。

 学校对面有个咖啡馆,程铮进去蹭网,他刷开手机,开始刷朋友圈,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一定暗恋莫郁华吧?把这姑娘的图片都快盯烂了。

 他这一刷,登时睁大眼,感觉苍天有眼,一小时前莫郁华更新了动态,居然有定位!

 “酒吧……上班服务生?一个傻姑娘往哪儿跑干什么……”程铮翻了下评论,看见有些评论,大多是说勤工俭学的事情。

 大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在外面打工的事数不胜数,大部分是为了减轻压力,还有部分是为了适应步入社会的感觉,但不约而同,做出这些选择的都是有远见的学生,莫郁华家庭条件一般,她这样做是为了赚点生活费减轻父母工作的急迫。

 大概有二十来条,程铮翻到最下面几条,猛然看见一条带着急切语气的话:你快回来!那个学长是在整你,不安好心!

 头像有点眼熟,程铮戳进去看了看,肯定这张侧颜的主人是周子翼!

 他想的不错,等程铮坐计程车到达那酒吧附近的时候,正看到周子翼拽着莫郁华在街上奔跑,他们背后还有三个人在追赶,喷出的都是污言秽语。

 周子翼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加上某些记忆的折磨,他同样有戾气。

 放开莫郁华,周子翼见着旁边环卫工遗留的扫把,果断伸脚去勾,那扫把有点重,不能十分帅气地让它飞起来,所以周子翼被迫弯腰,单手将其握住。

 他转过身,冷眼看着那追上来的三个男人。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骂了句,他随即横着扫把在空中一舞,好似挽了个剑花。

 莫郁华是老实人,有个学长说什么介绍工作,她就信了。虽说酒吧服务生有些让她为难,但莫郁华有自知之明,她长得不好看,身材也差劲,十分呆板的样子也不会出什么事。

 人心实则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莫郁华没想到的是那位学长纯粹是让她来出丑,就因为她老土不好看,所以恶意介绍了酒吧服务生的工作。

 要她换制服,还故意把红酒给她从头淋到脚,胸前白衬衫湿透,甚至能看见里面肉色的文胸花纹,她崩溃痛哭,周围漂亮的时尚女郎则捂着樱唇嘻嘻笑个不停。

 周子翼就是那时候冲进来。

 在莫郁华心中,他一直都是天神降临,事实也差不多,周子翼脱下外套披在莫郁华身上,拉着她就走。大二学长和他的两个哥们本就有些讨厌周子翼的嚣张劲,二话不说追了出来。

 “我是学校剑道社的成员,给你们三秒时间考虑两条路,一是立马滚,二是被——”

 狠话还没狂炫酷霸拽的说完,那三人就不服了,莫郁华抽抽搭搭,连忙喊小心,她也不想吐槽了,什么划下两条道儿真的很挑衅啊。

 周围路人也是好一阵惊呼,忙拨打报警电话。

 周子翼没扯谎,他确实是剑道社成员,虽一直习惯的剑道并非现在加入的剑道,不过他自幼都喜欢冷兵器,接触一下其他剑术也挺有意思。

 双手交握,好好的大扫把倏尔染上寒意。

 “欺负人开心吗?”周子左右手一划拉,裹着空气直接横扫,他劈砍且骂道:“不喜欢也不要伤害,你有什么资格!”

 扫把砸在身上很疼,尤其周子翼下手重,绝对不是花架子,他速度极快极恨,眼神中隐隐藏着切实的锋芒,扬起的灰尘宛若雪絮飘飘,看着漂亮,实则全是垃圾玩意儿。

 那三人生生被砸了好几下,终于不敢再纠缠下去,掉头就跑。

 “周子翼,我们快走吧!”莫郁华赶紧拽住还想痛打穷寇的周子翼。

 大概记忆中的自己过得很憋屈,那如履薄冰的感觉让周子翼心底很不愿回忆,周小魔王干脆直接撸袖子,“怕什么?我一个电话就能喊来几十号人砸了那小破酒吧!”

 莫郁华都快哭了,只能说自己饿死了想回学校。

 看见老同学哭成这样,加上她确实穿得少,周子翼也不再强求打砸的想法,他拉着莫郁华就去了不远处的快餐店凑合一顿。

 早在单挑三人的群架开始,程铮就按耐不住跑出去好几步,直到发现周子翼将人赶跑,他才顿下脚步。

 取得胜利的周子翼满面是笑,他将垂下的碎发抓过头顶,露出被遮挡的耳垂,一枚耳钉璀璨灼灼。

 程铮已很久没见到他露出少年意气的模样,自那天过后,仅有的一次见面,周子翼用尽浑身解数躲避他。

 他想着想着,笑出了声,“原来我让你这么痛苦啊……”他满面颓丧地退后一步,最终慢慢离开,因为他找不到面见他的理由,他见到他只会难受,卸去真实开始伪装面目,而他见着那样的他会产生说不出来的心痛。

 ——抱歉。

 那厢,莫郁华吃到了热腾腾的炸鸡,忍不住开始哭,一边落泪一边说谢谢。

 周子翼给她递了一小叠纸,他眸光幽暗,过了好一会儿,说:“其实该讲谢谢的是我,这些天全靠有你这个老同学陪我适应新的校园生活,才度过心中痛苦。”

 “什么痛苦啊?”莫郁华抹去脸上的泪痕,好奇问了句。

 “失恋啊。”周子翼随口答话:“高考前三个多月失的恋,伤疤至今还没愈合呢。”

 莫郁华不知该难过喜欢的对象有了喜欢的人,还是该好奇为什么好看得闪闪发光的人也会失恋呢?

 “好了,我的事都不重要,以后可得长点心,有些人一看就不是正经玩意儿,识清人渣真面目!”

 不想纠结自己那破事,周子翼转而开启新话题,“我准备做点投资,为将来开公司奠基基础,我们都是同一个专业,要不你跟我混吧?才开始工资可能不高,不过以后会慢慢涨。” 

 简直是天掉馅饼,莫郁华拿着炸鸡腿,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周子翼还以为她会拒绝,毕竟这姑娘一天到晚都点头哈腰害怕麻烦人,所以他解释道:“我真的缺人帮忙分析数据管理,我投资比较杂,一个人忙不过来,又不想要我爸那边的人帮忙,我出资你就观察数据记录,属于秘书一类。工资绝不是空口白话,我们签订合符劳动法的合同,要是我这个老板搞事情违约,你就能去找律师告我。”

 莫郁华已经傻了眼,仅剩的本能催促她赶紧点头,毕竟这辈子机智的选择可能就这一次了。

 周子翼笑了一下,语带调侃的意味:“跟我混,位极人臣不是问题。”

 挠挠头,莫郁华跟着傻笑起来。

---------未完待续--------

应该再来个【下篇】就可以完结了,那什么最近忙,慢点慢点慢点

评论(88)

热度(225)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